梅克尔 2013 年呼吁如今都要卸任了，8 年了为何工艺大国德国数字化慢吞吞？

德国给世人印象是工艺大国，欧盟中经济力最强的中心国家，以精密机械高科技闻名于世，然而，德国-机关数字化的脚步却远远落后，导致长年执政的总理梅克尔于 2013 年时称互联网对德国是“未知领域”，当时引起轩然大波。如今梅克尔已经届满卸任，但德国-的数字化脚步 8 年来仍文风不动。

德国数字化落后程度可从欧盟 2020 年“数位经济社会指数”（Digital Economy and Society Index，DESI）评比一目了然，英国脱欧前，含英国的 28 国，德国数位公共服务领域排名 21，可说是大后段班，只赢过捷克、保加利亚、匈牙利、克罗地亚、斯洛伐克、希腊、罗马尼亚。

德国医疗体系不久前还有很大部分仰赖传真机、地方-几乎没有多少服务上线、学校还使用老古董电脑，这就是德国-机关数字化的现况。全球新冠疫情来袭，以及 2021 年 7 月西欧大暴洪，显示德国各级-数字化整合程度太低，导致诸多严重问题，包括防疫指挥一团混乱，水灾也无法及时警告人民。

医疗领域状况最尴尬，德国并非没有数位能力，实际上还有余力帮助他国，位于德国布伦瑞克的海姆霍兹感染研究中心（Helmholtz Centre for Infection Research）为了 2014 年西非埃博拉疫情的防疫需求，开发软件“疫情调查回应管理分析系统”（Surveillance Outbreak Response Management and Analysis System，SORMAS）多年来帮助加纳、尼日利亚建立线上自动即时反应的防疫机制，对抗 37 种传染病。

使用 SORMAS 系统的国家，包括邻国瑞士、法国、太平洋岛国斐济，此外，非洲国家布基纳法索、科特迪瓦，亚洲尼泊尔、阿富汗都准备使用。

但德国自己却意兴阑珊，海姆霍兹感染研究中心于 2020 年 5 月为德国制作德国版，结果全国近 400 个地区卫生局仅 132 间安装。结果是德国各级防疫人员浪费大量时间，用手写文件、打印试算表，以传真互相通知资料，然后再手动输入电脑。德国卫生部长 Jens Spahn 就任时就发现这问题，还以此打趣，说德国医疗领域是全国用最多传真机的地方，如今这个问题导致防疫困难，他可笑不出来了。

德国中央公共卫生主管机构罗伯科赫研究院（Robert Koch Institute，RKI），倒是有数位连结直通医师、医院及实验室，于是卫生部长 Jens Spahn 利用这个基础架构，下令打造德国防疫电子回报资讯系统，称为 DEMIS，2020 年 6 月 26 日上线，Spahn 要求所有防疫资讯都要电子传输，不要再搞传真了。

但问题不是一声令下就会自动解决，软件系统整合需要时间。至 2021 年 1 月已有 97% 公共卫生部门都安装 DEMIS，但只是简化版，还在测试阶段，且罗伯科赫研究院自己还无法跟 DEMIS 完全整合，资料于是双轨进行，一边透过 DEMIS，一边还继续传真，传到罗伯科赫研究院，无法直接接轨，因为罗伯科赫研究院使用自己的 SURVNET 软件。

当德国疫情爆发，数千则疫调资讯涌入，地方卫生单位一边要传资料给中央罗伯科赫研究院，一边还传给郡、邦各级单位，一边传真，一边用 email，天下大乱，中央数字常常与地方对不起来。重视劳动权益的德国防疫却狠打自己一巴掌，卫生机关周末休假，每周一资料大乱，而圣诞新年连续假期作业停摆，梅克尔决定防疫措施时，没有任何资料可参考，报告与资讯累积到 1 月中才开始逐渐整理。

于是梅克尔悲情的发现，她得到的疫情资讯并非实际状况，而是正比于各级机关处理的效率。2020 年 11 月时，她要求各邦要统一使用 SORMAS，各邦答应 2021 年 2 月安装，不过各邦自有想法，莱茵兰─伐尔兹邦就自己采购邦内软件公司开发的 MIKADO 软件，与 SORMAS 不相容，于是还要想办法转换。

当西欧大暴洪来袭，同样发生类似状况，德国长年斤斤计较隐私权，使-无法透过电信公司传达讯息，于是洪水来袭，许多居民得到的警报是扩音器广播、防空警报，以及自古以来的教堂钟声警报。有些地区洪水来时先导致断电，于是需要电力的警报也沉默，义消得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居民撤离。

大暴洪造成德国 180 人死亡之后，德国才开始思考，是不是应该建立能即时传达警告讯息到特定区域所有人手机的机制。

联邦制度阻碍数字化发展？

数字化不足也不仅-机关，当疫情时在家上班，许多德国人赫然发现网络品质不佳，连线时好时坏，学校缺乏远距教学的基本科技。

过去梅克尔-针对-数字化程度低落的问题，总是怪罪德国联邦体制，声称都是因为各邦各自为政，一个国家 16 邦有 17 个-（加上中央-），且声称联邦-的结构是在没有网络的时代打造，所以不利数字化。包括教育问题，也认为是各邦各自为政，所以才没能集中资源打造统一线上教学系统。

但世界联邦制国家很多，美国州权比德国更高，过去没有网络的时代，早就面临各州资讯不互通，使跨州犯罪猖獗，因此建立联邦调查局统合资料，当时可没有互联网。且德国就算各邦各自为政，许多邦的资源也多过很多中小型国家全国，若是各邦各搞各的，总会有几个邦特别突出吧？

德国并非没有相关科技，若每个邦都同样数字化严重落后，显然德国有全国一致的根本问题，据对地方各级-的调查，对数字化不足的三大主要抱怨都一致，分别是：缺乏资金、缺乏专业人才、缺乏联邦-的指引与标准。

德国全国目前有 33 万公职悬缺，其中 4.6 万个职缺是 IT 人员，问题很简单，IT 人在民间企业的待遇比僵固的-好太多，IT 人在民间使用的 IT 系统设备也比-好太多，谁会愿意到-工作？一旦进入设备落伍的-机关，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业界了。

较大城市如科隆、慕尼黑、汉堡，还能大张旗鼓藉发展智慧城市的宏大计划斥资雇用 IT 人才，但许多小城镇公职人员总数也只有 30~40 人，别说要雇用多少 IT 人员了，德国 10 万人以上大城市只有 81 座，其他中小城市既缺乏资金雇用，也缺乏吸引人才的设备，发展 IT 严重落后。但地方小市镇-缺钱缺人，是全世界所有国家的通病，要以此为德国落后其他国家的理由，很难站得住脚。

联邦的怠惰恐怕还是要负相当责任，即使梅克尔 2013 年就指出问题，德国联邦-对数字化的反应仍然牛步化，2017 年 8 月才立法《线上服务法》（Online Access Act），规定 2022 年各级-所有业务都要能透过单一线上窗口提供服务，立法当年称为是德国- 20 年来最大协同努力。然而 2022 年转眼都要到了，许多线上服务想法都还在概念阶段。

德国数字化大幅落后另一个根本原因，可能出自整个社会仍然排斥。以货币来说，相对北欧大力走向无实体货币化，德国现金支付仍然居高不下，直到 2018 年，德国店面通路的信用卡消费金额才首度超越现金消费，但以交易次数来说，现金仍占 76%，也就是现金称霸小额交易，这点直到新冠疫情才有所转变。

公共事务领域，无数表格都还是要实体签名，德国虽然早就推出数位身份证，但几乎没人用。于是德国各级-的线上服务，最终人民还是把表格打印出来，签名以后，再带到-去办手续，此次新冠疫情的纾困申请，大多数德国人也都还是如此进行。钟爱纸本的习性，成为数字化的强大阻碍。

如今经过新冠疫情与水灾的挑战，德国总算普遍认知到必需数字化，但德国提出的解决方案，往往认为要数字化就要先政治改革，不是牵涉联邦与邦的权力斗争，就是鼓吹要设立数位部，但设立专责部门不代表问题自动解决，最后可能变成数位部各搞各的。

或许，德国人对问题的解读方式才是最大问题，实务层面需要的是资讯互通、公文数字化，很大层面其实是技术问题，但改革想法总是要提出超大架构，动不动上纲到搞联邦与州权重整，那当然永无宁日，数字化也只能原地踏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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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首图来源：Unsplash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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